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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侯归来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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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九章(1/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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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尚有许多旧事需要叙谈, 然而余青薇催饭的话甫一带到,观长河就如同被揪住后颈的猫, 蹭地起身, 十分听号令地招呼众人去厅中用餐了。

余家这顿团圆饭不讲究浪费,但绝对够铺张,当季的螃蟹个个肥美鲜嫩, 不当季的瓜果也一应俱全。

虽说观亭月不是没有过当大小姐, 衣食不愁的生活,可连着半个多月因为一个铜板两个子儿的破事忍气吞声, 难得扬眉吐气一番, 她显然也觉得这种日子不错。

眼下观长河既在嘉定城富甲一方, 定然没有让他们再去住客店的道理。

现在, 这问题就来了。

观亭月和江流留在余府算是理所当然, 可燕山呢……

“我回‘春风客栈’。”

——他给的答案很干脆。

话刚说完, 旁边便打过来一道视线。

观亭月端着碗,不着痕迹地抬了一下眼皮。

“春风客栈在城门街,离咱们家不算近啊。到郊外取钥匙一来一回也要一天, 再说我还得留小月儿多玩几日的。”

观长河作为主人家, 自然认为来者是客, 半途赶人家出门实在不像样子, “燕小哥不如住下吧, 老是两边跑多不方便, 这里干净的厢房有的是。”

“承蒙观老板好意。”他不冷不热地婉拒道, “横竖我平时也没什么要紧事找她,若真的有,支使随从传个信就是了。”

观长河还想再劝几句, 对面的妹妹忽然漫不经心似的接过话题:“你这么不愿意待在我们家, 可如今春风客栈已经被买下来了,住在那里,和住此处,有分别?”

燕山实没料到她会在当下找茬,一时并未深想,习惯性地反驳:“是没分别,不过我大可以另换一家投宿,这嘉定城的客店总不会全是姓‘观’的。”

“宁可搬客栈如此麻烦也要避着我们……”观亭月意有所指地挑起一边的秀眉,“看样子,你是打算偷偷搞些小动作了?”

果不其然,她这个举动再加上这番言语,不出意外地将燕山给惹恼了,后者很明显地拧起眉峰:“我都说了,只要与前朝皇室无关,东西会悉数奉还观家,还能搞什么小动作?”

“那谁知道。”观亭月不瞧他,仍旧夹菜,“你是朝廷命官,我乃斗升小民,即便是你要明抢强夺,我不也只能干看着?”

燕山眼角的筋肉轻轻抽动了一下,连带着唇边也跟着绷紧,目光投过去,满眼都是翻腾着的不服。

然而旁边的人就是不搭理,好像那番话已经足以坐实他心怀不轨。

燕山兀自一言不发地抿紧嘴唇,等斟酒水的小厮靠近,他才忽的一转头,取出枚玉牌。

“拿着这个,去春风客栈找两个姓魏的京城人,就说我吩咐的,让所有人带上东西到余家府宅来——包括车马。”

言罢,也不管人家应声没应声,执杯将酒一饮而尽,颇有几分争锋相对的意思,用力放回桌上。

面对此人隔空丢来的冷眼,观亭月一点也没往心里去,甚至还抽空朝观长河示意——你看,这不就搞定了。

观长河:“……”

他以酒杯挡着脸,身子一歪和江流肩并肩,低低问道:“他们俩平时说话都这么阴阳怪气的吗?”

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挽留人的方式,简直大开眼界。

少年感慨且老成持重地开口:“差不多吧,有时候我感觉他们即便好好讲人话也是在讽刺对方……只不过我听不太懂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观长河若有所思地颔首,继而同情地拍拍江流的胳膊,“你也不容易啊。”

*

晚饭吃得过于丰富,大概是因为头一回招待夫家的人,余青薇尤为热情,等散场时都快到亥时了,若非屋里有个一岁多的奶娃娃要看顾,只怕她还能折腾出几顿宵夜来。

临着出了花厅,又想跟着送一送,好歹让观亭月给劝住了。

“你妹妹喝了酒呢……”她不放心地冲观长河皱眉头。

“嗐。”后者心比他那妹妹的还大,“她就是个酒缸子,这点小酒不算什么,都不够她润嘴。”

尽管得这个评价很难令人感到高兴,观亭月仍是点头:“大嫂早些回房休息吧,我身体不错,睡一觉便好了。”

夫妻俩给留了个领路的小厮,离开前又是千叮咛万嘱咐,回了两次头才算是走远了。

看得出来,大哥两口子的关系不仅仅是相处和睦。

对外人的客套可以装一时,甚至装一世,但对着心上人,眼里的爱意是藏不住的。

经历过时局的天翻地覆,临深渊,履薄冰,最后磕磕绊绊地走到一起。

这样的情谊,旁人再多感喟,大概也只能用一句干巴巴的生死相许。

其中深意,当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。

观亭月走在小厮摇晃的灯火间,忽然茫茫地想。

浮世沧海变迁,尽管观家已经不在了,但见到大哥能有今日的生活,似乎也没什么不好。

毕竟,观林海临终之前也并未告诉他们,一定要怎样做才算是活着。

她踩在青石板上,八月底的月亮尚且皎洁,照得一路流银般的清明。

观亭月深吸了口夹带花香的晚风,随即别过脸。

燕山正抱怀不疾不徐地走在她旁边,一直保持着大约两尺的距离。

见状,他眼光未动,散漫地开口:“看我作甚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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