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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侯归来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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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七章(1/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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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弦月挂在天上, 颜色如今很淡了。

山道两旁的灌木与荆棘丛中,一丝银光笔直地擦过去, 勾出潜藏在暗处的一道机括的簧线。

观亭月远远地看见, 举目环视周遭,感觉满山皆是隐晦不明的杀机,不知到底埋了多少天罗地网。

“现在回想起之前那具在河堤岸挖出的男尸, 刀口凌乱深浅不一, 还有淤青,说不定就是死在了这些机关里。”

燕山模棱两可地颔首, “不无可能。”

“姐!”江流蹲在一处岔路间, 回头叫她, “你快来看, 地上有车辙!”

为了不打草惊蛇, 他们这一行没带火把, 幸而夜路行得久也很快适应了黑暗。借着不甚明朗的月色,观亭月依稀瞧见那草地上纵贯着一道车痕,十分新鲜。

“旁边的是马蹄印。”燕山俯身, 皱着眉仔细观察, “一、二、三……一共六匹。”

江流吃了一惊:“这么多?”

他说:“马是六匹, 人兴许还不止。”

“等等。”观亭月放低嗓音, 目光骤然凝固, 犀利地朝斜里打出去, “有人。”

身侧是一棵粗壮参天的老榕, 茂密的树叶交织重叠,一眼望去只有漆黑一片。

而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利器划破空气的动响。

下一刻,观亭月抬手迅速掷出一柄两头带刃的回旋刀, 也不知道她一身的利落装束, 哪儿塞得下这么多玩意儿。

短刀在半途似乎击落了什么暗器,随即去势不减,咆哮着凌空一斩。

登时听见就“呲啦”一声,浅淡的血气随着布帛碎裂顷刻迸发。

树上一个人影惨叫着滚摔下来。

而那回旋刀在夜幕里优雅地绕了个圈,朝这边不紧不慢地打转。

她五指张开,接了个正着。

刀刃处清晰地粘着皮肉与血腥。

燕山的随侍立刻跑上前,低头摸了一会儿脉搏,回禀说:“公子,已经没气了。”

他闻言行至尸首旁,此人也是不惑之年,穿着打扮和之前嚼槟榔的很像,腰际果然系着如出一辙的皮革带子。

“想必是对方派来在这附近望风的,可惜了,若是能留个活口,尚可问出点什么来……”说着略带薄责地盯着观亭月,“你下手未免太重了,都不知道收敛一下。”

后者正拿草叶擦拭武器上的血,见状不禁有些冤,“我有什么办法,天这么黑,我又看不清他在哪里,当然把握不好手劲儿。”

戳在旁边的两个亲兵听了这番无比残暴的言论,各自心存敬畏地咽了口唾沫,暗中祈祷这位祖宗千万莫要误伤才好。

观亭月对于此次的失手倒没觉得有多可惜,“他既然在这里,地面又有车痕,至少证明先前的推测八九不离十。”

“我哥一定在前面。”

*

望北山属于岷山一脉,无从得知其纵深究竟多长,四野起伏着陡坡与峭壁悬崖,假若未曾传出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,当是一个观景的好去处。

而眼下,栖息在梢头的鸟雀不断扑棱着翅膀四散飞开,翎羽飘落的地方,一架简陋的马车咯吱碾了过去。

这一行车马中,带头的是个四十余岁的壮年男子,他脸上原满长了络腮胡,为了装商贾,特地给修剪成了山羊须。

为此他内心不痛快了许久,至今还有点想不开。

突然,车子剧烈地上下抖动了一番,像是轧到了地面凸起的碎石。

“大哥,咱们干嘛非得走夜路啊,天色也太黑了。”车夫拽着缰绳叫苦不迭。

为首的男子回头骂道:“蠢材,大白天的驾车往山里跑,你是当自己不够惹眼,怕守城卫看不见吗?”

后者给他劈头盖脸训了一顿,顿时就不敢再吭声。

和观亭月的猜测有些出入,他们这帮人其实是从云南而来并非广西,大奕还没灭亡时,曾在嘉定道做护军,是实打实的老兵油子。

等到前朝庚子年间,义军突围城下,知州连夜爬城墙跑了,护城兵们自然也不甘落后,逃的逃,躲的躲。

这带头的男人做过都尉,便有一些追随者跟着他一路去更南边讨生活。

新王朝初初建立,各行当百废待兴,因为混饭吃的日子过久了,他们这帮人自然不习惯再下地劳作,断断续续又凑钱做过些小本生意,结果全都赔了个底掉。

眼见着就要揭不开锅,那带头大哥忽然想起早些年在嘉定那会儿,听说的麒麟军守皇家大墓的事情。

数百年历史的王陵陪葬价值连城,随手捡个一两件下半辈子都不必愁吃穿了。

彼时财迷心窍,热血一上来,便领着小弟们准备去碰碰运气。

横竖是前朝高阳室的墓,盗了就盗了,官府多半也不会拿他们如何。

于是说干就干,又是置办铁锹,又是准备火/药,半个月风雨兼程。

谁知刚摸进山就碰了壁,沿途一地机关陷坑,且越往深处越险恶,还有不少猛兽虎视眈眈。

当天探路,就折了一个兄弟在里面。

幸而王陵最终是寻到了,不过这汉白玉砌成的宝顶虽气派,却没叫他们找得地宫的入口。不仅如此,附近随处可见火油炸过的黑迹,满地残垣断壁。

明显来找宝物的人不止一二。

也明显都是空手而归。

这情况说好也好,说糟糕也糟糕。

好的是,地宫中的陪葬应该大部分尚在;糟糕的是,他们并不知道怎样下墓去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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