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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侯归来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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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四章(2/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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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压压的浓云中雷电暗闪。

两炷香过后,清凉的水珠砸在他眉眼、鼻梁,而后渐次瓢泼。

燕山在自己还没倒下之前,终于盼到了这一场雨。

他迈开了久违的脚步,当下便想狂奔出去,然而双腿却因为血气不畅竟僵硬得失去知觉。

燕山无比困顿地摔倒在草丛中,连日来的疲惫令他睁不开眼,他拼死提着一口气,在地上爬了好长一段路,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,发了疯似的往城镇的方向跑。

而此时,已是三日之后。

他在夏季倾盆的雨势里横冲直撞,疯狂地想见到观亭月。

燕山沿途为自己打好了腹稿,他要告诉她,等入秋他就去找大将军,到麒麟营的先锋军内从马前卒做起,那是攒功勋最快的地方。

等两年……不,一年,他一定能当上副将,会在观家军中有一席之地,他会向大将军提亲。

他想娶她……

别的什么奢求没有。

只要等他一年就好,只要一年……

大概是连着晴了太久,这场雨出奇的滂沱,万里江山风雨如晦,常德府沉睡在大片化不开的昏暗下。

傍晚将临之际,雨水汇聚而成的涓流冲刷着青砖石路,在燕山脚边淌过。

少年孤身一人立于将军府外,所有的希望都在紧闭的朱漆大门面前黯然失色,雷电劈下,便是归于渺茫。

燕山怎么也不肯相信。

他翻越高墙,披着一身湿透的衣衫,在空空荡荡的将军府一间屋一间房地找,响亮的惊雷闪烁在背后。

最终,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个现实——自己被丢下了。

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。

原来从一开始,她就没想过要他回来。

燕山坐在大门的台阶上,目光呆滞地看着檐牙流下的水细线似的落入沟槽之中,思绪陷进了无可着落的空旷里,一种浓烈的孤独感铺天盖地将他淹没。

有那么一刻,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。

过路的老妪见他可怜,撑起一把伞,“观家军三日前便拔营去了西宁,你是来寻亲的吧?来晚啦。”

燕山在原地讷讷地出神良久,随后就仿佛是重新寻得了一条可支撑他方向的脊梁,人不人鬼不鬼地拖着瘦削的筋骨,连片刻犹豫也无,出城直奔西北。

大军前行是骑马,而他是徒步,身无分文地从南一路追到最前线。

他幼年过惯了颠沛流离的日子,沿途也没怎么好好对待自己,只在山林里觅食野果。

等到西宁时,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,单薄的劲装宽松地套着,一双星眸深深的凹了下去。

他只是想见她一面。

想问清楚原因,想要一个解释。

“大小姐说了,她不愿见你。”

营地外的观家军不近人情地挥手赶人。

燕山不甘死心,猛地扑到营门上,他发起横来野性难驯,困兽似的六亲不认。

左右的巡逻兵忙扬起长/枪阻拦。

“喂,都说了不见你,你听不听得懂人话啊?”

对方揪着少年的衣襟,清清楚楚地望见了他遍布血丝的双目,那其中溢满了悲愤和委屈,血泪交加。

后者登时愣了一下。

“砰”一声。

守门的兵不过抬手一搡,便轻而易举地将他推翻在地。

因为知道他的来历,他们言语还算客气。

“看在大家从前同袍的份上,给自己留点脸面吧,别再上来纠缠不清。”

“这次我们兄弟俩放过你,下一回可没那么走运了。”

燕山摔在漫漫风沙的塞外黄土间,卷地的白草吹得人睁不开眼,他目之所及的,是自己嶙峋的手背,以及掌心交错的伤疤。

那一倒,燕山就再也没能爬起来。

不知过去多长时候,意识朦胧之中,有人把他捡走了。

临近的边城里,观行云找来大夫,好好地替他清洗一番,再叫了一桌子的饭菜。

他坐在对面,见少年狼吞虎咽的吃着,脖颈上凸起细瘦的青筋,而神情却是一眼能望到底的空洞。

他心有不忍,点了点桌角,“人得知进退。”

“燕山,我是小月儿的兄长,所以这事帮亲不帮理。你固然无辜受牵连,可她毕竟也是经受了一场灾难,心里的痛苦不比你少。况且咱们家现在还另有麻烦事缠身,所有人都自顾不暇。燕山,你权当是为她考虑,回去吧。”

观行云苦口婆心的劝,但少年闻言只是把进食的动作一停,执着地重复:“我想见她。”

“你!”他简直头疼,“你见她干什么?你还想娶她不成?我们家小月儿有婚约的!少做梦了。”

观行云总算明白这是个怎样的倔脾气,“你尚且年轻,这么着——你去江浙,南方温暖,又繁华。想做什么营生就告诉我,我替你安排,一辈子不愁吃穿,何必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。”

可燕山仍旧固执道:“我想见她……只见一面。”

“见她,见她,你见了她难道就改变得了什么吗?”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就算什么都改变不了,他还是想见她。

“你看,分明你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,那还非得见她干什么。”

他沉默了半瞬,依旧重复,“我知道我是怎么想的。”

“我想见她。”

“你……”观行云被他这冥顽不化气得咬牙,一拍桌子拂袖要走,“简直没救了!”

当他堪堪收回手时,袖摆竟蓦地叫人一把抓住。

少年用力地以十指拽紧他的胳膊,那目光近乎卑微,“求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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