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暮在武汉并没有停留，直接换乘上了回小县城的火车，没有动车和高铁直达，他只得坐上了全程十三四个小时的K字头列车，幸好买到张硬卧车票。
火车上设施陈旧，过道里挤满了人，空气中是康师傅方便面的味道，楚暮把头靠在车窗边，整个人随着火车的节奏摇晃着。
楚暮有点怀念在站台上秦朝的那个拥抱，他说，“哥哥一路顺风，我等你回来。”
这个拥抱像是亲人之间的分别，又像是情人之间的留恋。
火车颠得他腰酸背痛，楚暮无聊地躺了下来，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董教授的话，在保研的时候，教授就询问过他，“愿不愿意进藏？”
“愿意。”
当时他回答得没有一点犹豫。他们有一个计划，要抵达植物生长的最高极限去丰富我国的种子库资源，将近六千种高等植物物种，占全国资源的18%，其中有近一千种是独一无二的。
极端恶劣的环境限制了人类的脚步，而他们想要去做。
那时，楚暮抑制着自己对秦朝肮脏的念头，憧憬着踏上西藏这片净土，让永不停歇的转经筒禁锢自己的杂念。
但现在他有了一丝犹豫，他不想离弟弟那么远。
旅程过半，恍恍惚惚的思绪突然被车厢里爆发出的惊叫和喧闹打断了。
似乎在两节车厢之外，女人持续的尖叫声混杂着重物撞击碰撞的声音，间隙有人高喊一声“有刀，小心！”，楚暮站到过道上，看热闹的人群严密地挡住了他的视线。
有两个乘警飞奔着从楚暮身边跑过。
大约十几秒钟后，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，隐隐约约有几声“见义勇为好样的”、“好像是个当兵的”、“给小伙子点赞”传到楚暮的耳朵里。
大概是个小偷被逮着以后，又不甘心地掏出把刀来。
“让一让、让一让。”乘务员拎着个医药箱经过。
“小伙子受伤了吗？”
“好像手被刀划了下。”
在某种第六感的怂恿下，楚暮侧过身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穿梭，果然在尽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，左手虎口处还在往下滴血。
在吵杂的车厢里，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。
“哥…”
秦朝跟楚暮并排坐在狭窄的下铺，他的左手缠着绷带，隐隐透出点血色。见楚暮没理他，秦朝又伸出伤手碰了碰哥哥。
“别叫我哥。”
楚暮肤色本来就白，此刻更加冷冰冰的，本想推开秦朝的手，一看绑着绷带又心软了。
“哥，别生气了。”
“你说你想一起去，我会拦着你吗？为什么要骗我？”楚暮转过脸去。
秦朝虽然挨着骂，却觉得哥哥很是可爱，还暗暗腹非，要说到骗，不是哥哥你先骗我的吗？想着，他的手指不安分地摸了摸楚暮的手背。
楚暮斜了他一眼，说，“回你的座位去。”
“哥，我是站票，站了六七个钟头呢。”
“…”
真是拿他没办法，楚暮刷地站起来，拿走水杯说，“我去加点水，你自己坐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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