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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尊浮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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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鸣仙楼品酒论一尊(1/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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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圣扬离开县府时,已是傍晚。

回程途中,他路过一条小河,见银辉闪闪、灯影幽幽,映得他形单影只。又想到邹义麟的死去,心里顿时悲伤万分,此刻他只想喝上几杯,借酒消愁。

陆圣扬沿街踱步,来到鸣仙楼门前,恰好碰上尤新语正倚着门口望月亮。他便道:“鸣仙楼还是那个鸣仙楼。”

尤新语见是平日难得一遇的在世神医,便笑道,“陆神医还是那个陆神医。”说罢迎着陆圣扬进门。

鸣仙楼内,小戏台上,小百灵正在款款吟唱,“当年貌比桃花,桃花”。她扭了把腰,作掩泪状,唱到,“今朝命绝梨花,梨花”。

小百灵用纱袖遮住半张脸,缓缓露出眼睛来瞧陆圣扬,这是一位她从没见过的小老头。陆圣扬从戏台前走过,对她匆匆一瞥,便随尤新语上了二楼。

陆圣扬往那一坐,把药箱端端正正放在木桌上,见尤新语捧来一盅酒,倒了两杯。尤新语将一杯酒递给陆圣扬,另一杯自己拿在手中,笑道,“陆神医爱喝酒,我鸣仙楼有的是好酒。”

陆圣扬接过杯子,抿了一口,问道,“木兰烧么,这可是八年前那坛?”

尤新语叉腰笑道:“八年前那坛有主了,我哪敢随便开?”

陆圣扬举杯一饮而尽:“开坛的时候可别忘了叫上我!”

尤新语在他对面坐下,又给他倒满酒,笑道,“陆神医本就难得一见,有好酒自然不会少了您的份!”

陆圣扬轻摇酒杯,佳酿晃动,芬芳四溢,他凑到杯口嗅嗅,笑道,“记得就好!这世间再难得的人,也逃不过这一杯美酒。”他喝了一口,突然想起点什么,便问道,“话说当年那个叫一尊的小孩儿,现在怎么样了?”

尤新语道:“陆神医真是只顾看病,不问世事了。那孩子生得俊俏,人又聪明,如今是逆鳞门一段弟子,深得吴公子器重。谁能想到,当年他的名字,还是您给取的呢?”

陆圣扬笑道:“当年和邹义麟喝酒,嘿,喝的就是这木兰烧。我们俩人喝着,恰好听到赵尘风得了个儿子,亲自来问字。邹义麟兴致起了,念了句诗‘当时张范风流在,况一尊浮雪。莫问世间何事、与剑头微吷’。我便戏说‘不如就叫赵一尊’,谁知真叫了这名。”

尤新语继续满上酒,笑道,“这名儿多好。”

陆圣扬摆摆手:“真好假好?你别跟那个邹老头一样唬我。”

尤新语放下酒壶,露出难得的轻柔目光,笑道,“真好。莫问世间何事,只论一尊浮雪。”

“说得好!莫问世间何事,只论一尊浮雪!哈哈哈!”陆圣扬仰头大笑,脸上竟落下两行泪。

尤新语见神医黯然神伤,便安慰道,“人死不能复生,陆神医不要太难过了呀。”

陆圣扬胡乱抹了把脸,笑道,“我这是被酒辣的!邹义麟这个骗子,还说要我再干一坛子酒的,自己就先死了,看来他真的是活够了。只是他走的不是时候,他这一死,禾城怕是要大乱。”

尤新语明白,这位陆神医出了名的嘴硬心软,即使心里肝肠寸断,嘴上也是轻描淡写。

尤新语道:“神医心里还是有麒麟。”

陆圣扬听出她话里有话,笑道,“邹义麟对禾城这么情深似海的,这儿的百姓,谁心里没有他呀!”他嘴上这么说着,头却不自觉地往下低去,但他这一细微动作也逃不过尤新语那双犀利的眼。

尤新语看出他在逃避。

几十年前,禾城出了两个名人,一个清官,一个神医。

清官心系禾城,神医治病救人。两人各有大志、各有所长,且各自清高,谁也看不起谁。每每遇上公事,需要断案的,或恰好狭路相逢,需要一方避让的,这两人必得争个面红耳赤。于是禾城百姓便说,这两人是冤家路窄,是死对头。

可谁知过了几年,这两人吵着吵着竟热络了起来,神医频繁地往县官府邸跑,不知道的还以为县长大人害了什么不得了的毛病。可那神医每回空着手进去,醉醺醺出来。于是人们便知道,这两人是相约喝酒去了。

先生酿得一手好酒,且取名为木兰烧,烈酒浇愁。那时正值百日维新末期,先生频频上书失败,苦于救国无功,心中虽然懊闷,志气仍不减。他说,世间人不论男女,都要有木兰那般忠孝节义的精神,该拼就拼,该忍就忍。神医听得痴迷,一盅酒下肚,昏昏欲睡,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。有时路过县府大院,人们会听见从里头传出来阵阵酣畅淋漓的谈话声,杯盏相交,伴着袅袅琴音,甚或舞刀弄枪的声音,让人好不羡慕。

又过了几年,先生大婚,娶的是当朝王爷的亲姑姑,正可谓郎才女貌、门当户对。自那时起,神医不再上门约酒,两人渐渐断了联系,人们再也见不到两人的同框,县府杯酒琴音不再。

不过,先生依旧心系禾城,神医依旧治病救人。

这些也是旧事。

尤新语道:“谁都知道木兰烧是邹县长教我酿的,却不知道他对我另有嘱托。”

陆圣扬从回忆里抽离,抖了抖肩,故作轻蔑,道,“邹义麟嘛,凡事总能想得周到,老是嘱托这个嘱托那个。”

尤新语道:“邹县长嘱托我,如果有一个人来鸣仙楼喝酒,只管给他喝木兰烧。邹县长还说,那个人恨他,因为自己欠那个人太多坛酒,今生怕是还不完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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