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哈尔躲在崔世兰身后，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崔世颖。
“你到底什么情况？是想这么欺负我才答应和我一起生活的吗？我告诉你刚才是我没防备，再来一次你肯定没法得手！现在放弃还来得及。”
崔世兰板起脸：“世颖，你要是这么欺负他，我们就不带你了。”
“我错了，发誓没有下一次了！”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，崔世颖双指并拢发誓。
“……最后信你一次。”
“沙哈尔你最好了！”
少年条件反射般抱住了脑袋：“你夸我也没用的，不会再让你碰到我的头发了。”要不是没恶意，他差点以为崔世颖想把他头发全拔光，太可怕了。
“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？”崔世兰无奈地问道，“希瑞尔你打算去哪？”
“唔……你们要回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吗？反正很近。”
少年的脚步顿住。
但很快，他对着扭头看向自己的三人无所谓道：“我随便。”
心底有个声音在劝他。
一直念叨着。
就这样吧，至少他们俩，看到的是他。
……
……
怎么可能啊。
骗子。
崔世颖和崔世兰的家不算大，至少就沙哈尔这两天看到的房屋来说，他们的家小得可怜不说，脏兮兮的，而且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。
似是许久没人到访的缘故，空气中漂浮着许多尘埃。
在玄关处布满了乌黑的痕迹。
这痕迹他熟悉极了，是血液凝固，沉淀，至少一年以上才会形成的。
【原主保佑你回归的道路。】少年闭眼低声诵读一句，随后睁眼看向神色复杂到他难以辨析的两兄弟，默默地退了出去。
“其实她也很难捱。”崔世兰低声道。
“嗯，至少她把我们养大了。”崔世颖走到那个但凡他和世兰靠近，就会遭到毒打的柜子边，曾经的自己如何也够不到的高大柜子，现在一眼就能看到最高处到底放着什么。
他打开了那个盒子。
里面有一摞整理得很干净，数目小但是很多的纸币。
还有一张纸，鲜红的字迹丑得要命，甚至还有错别字，但就算如此，崔世颖在看到内容后，还是忍不住落了泪。
——“世颖和世兰的出国费，就算喝醉了，也不能拿去买酒！”
崔世颖哽咽着问道：“世兰，她其实，也挺爱我们的，对吧？”
“嗯。”崔世兰轻声应了句，“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护我们。”
最初的打骂，其实只是为了让他们兄弟俩老实呆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。因为一旦露面，就有可能遭来杀身之祸。
但到了最后，巨大的压力让她疯了。世颖的失踪彻底地压垮了她，那个时候被世颖保护得很好的自己，则成为了她发泄的对象。
他其实还记得，在那最后，在巨大的惊惶之下打算杀死自己的母亲，发丝干枯，面容枯槁的她，又那么一瞬间，看起来快要哭了。
可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。
最终，在被日卡杀死前，她留给他的，只是一副满面狰狞，双目赤红的疯婆子模样。
崔世兰对着地上的那摊血迹，努力地露出了微笑。
“妈妈，我找到世颖了。”
“我们现在很厉害，那个男人已经没法伤害我们了。”
“我们过得很好。”
“我没法原谅您对我的所作所为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
笑中含泪的青年语气无比真挚。
“我们仍旧爱着您。”
“我才不……”默默把盒子塞进自己的背包，崔世颖刚想反驳，瞥见了散落一地的，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粘起来的，本被母亲撕成碎片的书本纸张。他俯**，一张一张地捡起时，终是说道，“我本该理解你的。”
他含糊不清地补充了句：“我也爱你，妈妈。”
“我会照顾好世兰的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的照顾，”崔世兰很快接话，“我要去找千……沙哈尔了。”
“说起这个……”把纸张也放进包里的崔世颖勾过崔世兰的脖子，冲着虚无的空气呲了呲牙，“妈妈，我们有喜欢的人了，是同一个人，你觉得我们谁能追得到她？”
“……世颖你给我离远一点啊！”
“不要！我就要粘着你！”
“不，我要陪着沙哈尔。”
“啊——谁说之前最喜欢我的？结果才一个月不到就变卦？！”
“我没说过！”
兄弟俩推搡着来到家门口，忽然静了下来，一起扭头对着这个过去的家开了口。
“我们出发了。”
“再见，妈妈。”
沙哈尔坐在树上，静静地听着风声，脚步声，以及那个破旧小屋里传来的人声。
【真好啊。】少年喃喃了这么一句话，闭上了眼。
就算挨打，就算被骂，也比他好上一万倍啊。
他哪来的自以为是，觉得他们和自己一样惨的？
玛丽，你说，是不是就算我顶着那么好的名字，终究也只能是个怪物？
他们有勇气去回到那个家。
为什么我没有勇气去找你？
用一句“谁知道呢”就把那个问题搪塞过去，想也知道，你最后还是因为和我一起生活倒了霉。
比我厉害有什么用，到头来，还不是一无所有。
“大叔，说了不会把他还给你的，死心吧。”少年懒洋洋地睁眼，语气冷漠极了，“说到底全都是演出来的，你们喜欢的就是个假货，认清事实吧。”
坐在树下的赤司研二望着远方的山坡，声音有点哑：“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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